书论 | 明代时期——何良俊《四友斋书论》

2018-01-19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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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良俊(1506~1573),中国明代戏曲理论家。字元 朗 ,号柘湖 。明华亭柘林人(今上海市奉贤区柘林镇柘林村人)人。年轻时读书刻苦,曾闭门自学20年。与弟何良傅并为俊才,时人并称“二陆”。嘉靖贡生,荐授南京翰林院孔目,仕途失意,遂隐居著述,自称与庄周、王维、白居易为友,题书房名曰四友斋。曾邀请曲师顿仁与之研讨戏曲音律。何良俊的戏曲理论主张有二:一是提倡用本色语言编写剧本,剧本应“靓妆素服,天然妙丽”,不应“施朱傅粉,刻画太过”,而且就此对《琵琶记》提出大胆批评;二是宁可语句欠通,也要恪守格律。他的主张未免偏颇。他的戏曲理论对万历年间以沈璟为首的吴江派甚有影响。著有《柘湖集》  、《四友斋丛说》、《书画铭心录》。他的戏曲理论见《四友斋丛说》第三十七卷,共30条。后人辑为《何元朗论曲》。


《四友斋书论》原文:

孔子曰:游于艺。又曰:吾不试。故艺古称六艺,书其一也。盖自庖牺氏作书契,以代结绳之政,书其肇于此矣。其后仓颉造字,而天雨粟,鬼神泣,则以其泄天地之秘也。然使当时无文字,则后世无六经矣,其所系不甚大哉。书法自篆变而为隶,隶变而为楷,楷变而为行草,盖至晋而书法大备。晋人书,世已罕见,即唐临晋帖,世已称为奇宝矣。故宋黄长睿最号博古,然自以为不能别晋人书,但断自唐以下而已。而米南宫讪笑之,随所至之处,即匾宝晋斋,盖为长睿也。今唐人之迹,已自难得,唯宋以下诸公,世或有其书。余家宋人书亦有数十种,今皆卖去,不复存矣。兹以古人评书,其灼然有见者出之。

书家自史籀之后,即推李斯小篆。观诸山刻石,皆大书而作细笔,劲挺圆润,盖去皮肉而筋骨独存,此书家之最难者也。至蔡中郎作大篆,则稍兼肉矣。唐时称李阳冰,阳冰时作柳叶,殊乏古意,间亦作小篆,然不见有劲挺圆润之意,去李斯远矣。南唐徐鼎臣始为玉箸,骨肉匀圆,可谓尽善。元时有吾子行,国初则周伯琦宗玉箸,似乎少骨,而吾松朱孟辨实为过之。

宪孝朝,李西涯与乔白岩用小篆,徐子仁宗玉箸,皆入妙品。此篆书之流派也。

夫八分书之流传于世者,独蔡中郎夏承碑,盖言用篆之二分,兼隶之八分,是于二者之间别构一体,夏承碑正用此也。其圆匀苍古,可谓绝纱,后亦无有能继之者矣。

卫恒四体序曰:上谷王次仲善隶书,始为楷法。汉灵帝好书,时多能者,而师宜官为最,甚矜其能,每书辄焚其札。梁鹄乃益为版,而饮之酒,候其醉而窃其札。鹄卒以攻书为比部尉,后依刘表。荆州平,魏公募求鹄,鹄惧,自缚诣门,署军假司马,使在秘书,以勤书自效。公当悬着帐中及以钉壁玩之,谓胜宜官。鹄字孟皇,安定人,魏宫殿题署,皆其书也。

隶书当以梁鹄为第一。今有受禅,尊号二碑及孔子庙碑皆是。孔子碑是陈思王撰文,梁鹄书,亦二绝也。盖承中郎之后,去篆而纯用隶法,是即隶书之祖也。今世人共称唐隶,观史维则诸人之笔,拳局蠖缩,行笔太滞,殊不足观。至元则有吴睿孟思、褚奂士文,皆宗梁鹄。而吾松陈文东为最工。至衡山先生出,遂迥出诸人之上矣。近时有徐芳远,亦写隶书,其源出于朱协极,此是一种恶札也。

正书祖锺太傅,用笔最古。至右军稍变遒媚,如黄庭经、乐毅论皆神笔也。此后历唐、宋绝无继者,惟赵松雪、文衡山小楷直迫右军,遂与之抗行矣。

余家有松雪小楷大洞玉经,字如蝇头,共四千八百九十五字,圆匀遒媚,真可与黄庭并观。余尝呼为墨皇,每移至衡山斋中,即竟日展玩。在南京因橐中空乏,有人以重赀购去,至今时在梦寐也。

王僧虔云:变古制今,惟右军领军尔,不尔,至今犹法锺、张也。书断云:王献之变右军行书,号曰破体书。由此观之,世称锺、王,不知王之书法已非锺矣。又称二王,不知献之书法已非右军矣。自卫伯玉父子擅行草之妙,其后王右军得法于卫夫人,遂集书家之大成。至其子王大令与右军抗行,所谓翩翩欲度骅骝前也。此外如庾征西、王世将、王领军,至宋世萧子云以及僧智永,大率宗尚右军,皆晋法也。至唐则各自成家,区分派别,而晋法稍变矣。

谈苑醍醐云:梁武帝造寺,令萧子云飞白大书一萧字,至今存焉。李约竭产自江南买归东洛,建一小亭以玩,号曰萧斋。见尚书故实。书苑载约作萧字赞云:抱素日洁,含章内融,逸疑方外,纵在矩中。又宋荣咨道以五十万钱买虞世南夫子庙碑旧本,见山谷文集。此庄子所谓真好也。

宋时惟蔡忠惠、米南宫用晋法,亦只是具体而微。直至元时,有赵集贤出,始尽右军之妙,而得晋人之正脉。故世之评其书者,以为上下五百年,纵横一万里,举无此书。又曰:自右军以后,唐人得其形似而不得其神韵,米南宫得其神韵而不得其形似,兼形似神韵而得之者,惟赵子昂一人而已。此可为书家定论。

唐人书,欧阳率更得右军之骨,虞永兴得其肤泽,褚河南得其筋,李北海得其肉,颜鲁公得其力,此即所谓皆有圣人之一体者也。其后徐季海则宗褚河南,张从申则宗李北海,柳松权则规模颜鲁公,而去晋法渐远矣。

今之鄙陋者,于所好无如饮食,犹秤薪数米,况肯轻财贵文如古人乎?余谓升庵此论固当,然秤薪数米是不欲暴殄天物,犹可言也,至有积财巨万,犹日夜营求不已,若见古人之迹,弃之不啻敝屣者,又不知何如也。

王绍宗善书,与人书云:鄙人书翰无工者,特由水墨积习,恒精心率意、虚神静思以取之。此诚得书家三昧者矣。杨升庵云:虞永兴亦不临写,但心准目想而已。然此可与上智道,若下学必须临模。唐太宗云:卧王濛于纸中,坐徐偃于笔下,则可以嗤萧子云矣。然后知临摹之益大矣。宋人惟蔡忠惠、米南宫晋法也,若苏长公则从褚河南、徐季海来,黄山谷专学颜鲁公。苏长公世评其书为纯绵裹铁,若方之徐,则苏有神韵。山谷较之颜,觉力稍不逮。

袁裒云:右军用笔,内擫而收敛,故森严而有法。大令用笔,外拓而开扩,故散朗而多姿。

山谷言:右军笔法如孟子言性,庄周谈自然,纵说横说,无不如意,非复可以常理待之。

山谷云:大令草法,殊逼伯英。淳古少可恨,弥觉成就尔。所以论书者以右军草入能品,而大令草入神品也。余以右军草书比之文章,右军似左氏,大令似庄周。由晋以来,难得脱然都无风尘气似二王者,惟颜鲁公、杨少师仿佛大令耳。鲁公书,今人随俗多尊尚。少师书,口称善而腹非也。欲深晓杨氏书,当如九方皋相马,遗其玄黄牝牡乃得之。

东坡书唐氏六家书后云:永禅师书,骨气深稳,体兼众妙,精能之至,反造疏淡。如观陶彭泽诗,初若散缓不收,反覆不已,乃识其奇趣。欧阳率更书,妍紧拔群,尤工于小楷。高丽遣使购其书,高祖叹曰:彼观其书,以为魁梧奇伟人也。此非知书者。凡书象其为人,率更貌寒寝,敏悟绝人,观其书劲崄刻厉,正称其貌耳。褚河南书,清远萧散,微杂隶体。古之论书兼论其平生,苟非其人,虽工不贵也。河南固忠臣,但有谮杀刘洎一事,使人怏怏然。余尝考其实,恐刘洎末年偏忿,实有伊、霍之语,非谮也。张长史草书,颓然天放,略有点画处,而意态自足,号称神逸。今世称善草或不能真行,此大妄也。真生行,行生草,真如立,行如行,草如走,未有未能行立而能走者也。今长安犹有长史真书郎官石柱记,作字简远,如晋、宋间人。颜鲁公奇秀独出,一变古法,如杜子美诗,格力天纵,奄有汉、魏、晋、宋以来风流,后之作者,殆难复措手。柳少师本出于颜,而能自出新意,一字百金,非虚语也。其言心正则笔正者,非独讽谏,理固然也。世之小人,字虽工而其神情终有睢盱侧媚之态,不知人情随想而见,如韩子所谓窃斧者乎,抑真尔也。然至使人见其书而犹憎之,则其人可知矣。

东坡论书云: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,小字难于宽绰而有馀。

山谷云:欧阳率更书,所谓直木曲铁法也,如甲胄有不可犯之色,然未能端冕而有德威也。

山谷言:尝论近世三家书云:王著如小僧缚律,李建中如讲僧参禅,杨凝式如散僧入圣。

余平生所见法书,唯董中峰家永师千文为第一,衡山跋尾,亦以为观智永千文凡数本,皆在此本下。其子都事君出以见示。其次张明崖都宪家所藏赵模行草初唐人诗数首,王凤洲廉使家虞永兴哀策文,皆神物也。

山谷独称杨少师书。余所藏有少师韭花帖墨迹,亦神物也。今在朱司成家。山谷云:鲁公寒食问行期、为病妻乞鹿脯从李大夫乞米三帖,皆与王子敬可抗行也。

山谷云:心能转腕,手能转笔,书字便如人意。

王氏书法,以为如锥画沙,如印印泥,盖言锋藏笔中,意在书前耳。

王初寮履道云:评东坡书者众矣,剑拔弩张,骥奔猊抉,则不能无。至于尺牍押书,姿态横生,不矜而妍,不束而庄,不轶而豪,萧散容与,霏霏如零春之雨,森疏掩敛,熠熠如从月之星,纡徐婉转,熠熠如抽茧之丝,恐学者所未到也。

山谷云:古人虽颠草,皆四停八当。凡书字偏枯,皆不成字,所谓失一点如美人眇一目,失一戈如壮士折一臂。

山谷云:尝评米元章书,如快剑斫阵,强弩射千里,所当穿彻。书家笔势亦穷于此,然似仲由未见孔子时风气耳。余谓元章过于姿媚,如丰肌美妇,神采照人,所乏者骨气耳。而山谷比之仲由,此不可晓也。

山谷跋范文正公帖云:范文正公书,落笔痛快沉着,极近晋、宋人书。往时苏才翁书法妙天下,不肯许一世人,惟称文正公书与乐毅论同法。少时得此评,初不谓然,以谓才翁傲睨万物,众人皆侧目,无王法必见杀也,而文正待之甚厚,爱其才而忘其短也,故才翁评书,少曲董狐之笔耳。老年观此书,乃知用笔实处,是其最工,大概文正妙于世故,想其钩指回腕,皆入古人法度中。今士大夫喜书,当不但学其书法,观其所以教戒故旧亲戚,皆天下长者之言,深爱其书,则深咏其义,推而涉世,不为吉人志士,吾不信也。

杨诚斋跋米南宫帖云:万里学书最晚,虽遍参诸方,然袖手一瓣香,五十年来未拈出。今得此帖,乃知李密未见秦王耳。

山谷云:顷见苏子瞻、钱穆父论书,不取张友正、米芾,初不谓然。及见郭忠恕叙字源,乃知当代二公极为别书者。

自唐以前,集书法之大成者,王右军也。自唐以后,集书法之大成者,赵集贤也。盖其于篆、隶、真、草无不臻妙,如真书大者法智永,小楷法黄庭经,书碑记师李北海,笺启则师二王,皆咄咄逼真。而数者之中,惟笺启为尤妙,盖二王之迹见于诸帖者,惟简札最多,松雪朝夕临摹,盖已冥会神契,故不但书迹之同,虽行款亦皆酷似。乃知二王之后更有松雪,其论盖不虚也。

郝陵川论书云:太严则伤意,太放则伤法。又云:心正则气定,气定则腕活,腕活则笔端,笔端则墨注,墨注则神凝,神凝则象滋,无意而皆意,不法而皆法。元人评书画皆精当,远过宋人。

元人自松雪而下,世称鲜于困学书,然颇有俗气。邓善之亦是晋法,但欠熟圆。唯康里子山书从大令来,旁及米南宫,工夫亦到,其神韵似可爱。

元人中余最喜张贞居、倪云林二人之书。盖贞居师李北海,间学素师,虽非正脉,然自有一种风气。云林师大令,无一点俗尘。

三宋者,宋克、宋广、宋璲也。克字仲温,号南宫生,姑苏人。其书专工章草。广字昌裔,松江人。书学素师,兼善行草,亦入能品。璲字仲珩,乃潜溪学士之次子,官中书舍人。其书宗康里子山,亦可称入室者。尝见其书玉兔泉联句诗。玉兔泉在南京应天府儒学中。

吾松在胜国与国初时,善书者辈出,如朱沧洲、陈谷阳,皆度越流辈。书史会要中评朱沧洲为风度不凡,陈谷阳为富于绳墨。余以为陈谷阳出于沧洲之上远甚。盖朱诚有风度,亦兼善四体书,但不如陈之法度精密耳。余尝有陈谷阳书一卷,四体书皆备,其正书一段酷似欧率更,行草则渐逼大令,篆书亦入格。又有其书疏头二通,全学松雪,极疏爽可爱。又尝见其章草书竹笔格赋一篇,在舍弟家,殊有古意,出宋仲温上。世评谷阳书为八宝中之水晶,又以为得书法于三宋,此皆不知书,妄为此谈耳。

国初诸公尽有善书者,但非法书家耳。其中惟吾松二沈,声誉藉甚,受累朝恩宠。然大沈正书仿陈谷阳,而失之于软;沈民望草书学素师,而笔力欠劲,章草宗宋克而乏古意。此后如吾松张东海,姑苏刘廷美、徐天全、李范庵、祝枝山,南都金山农、徐九峰,皆以书名家,然非正脉。自衡山出,其隶书专宗梁鹄,小楷师黄庭经,为余书语林序全学圣教序;又有其兰亭图上书兰亭序,又咄咄逼右军。乃知自赵集贤后,集书家之大成者衡山也。世但见其应酬草书大幅,遂以为枝山在衡山上,是见其杜德机也。枝山小楷亦臻妙,其馀诸体虽备,然无晋法,且非正锋,不逮衡山远甚。

衡山之后,书法当以王雅宜为第一。盖其书本于大令,兼之人品高旷,故神韵超逸,迥出诸人之上。

近来人又大喜法帖,夫二王之迹,所仅存者惟法帖中有之,诚为可宝。但石刻多是将古人之迹双钩下来,背后填帡,摩于石上,故笔法尽失,所存但结构而已。若展转翻勒,讹以传讹,则并结构而失之。故惟淳化祖帖与宋拓二王帖为可宝,其馀皆不足观。况近时各处翻刻,大费楮墨,可笑可笑。

旧法帖中,惟太清楼刻定为至宝。盖因徽宗留意文翰,而蔡京工书,故摹勒皆精,远在祖帖之上。

馀独爱宋拓唐人碑。盖李北海、颜鲁公诸碑,皆亲手书丹,是黄仙鹤、伏灵芝致石,必是当时精于刻者,与填帡上石者不同。昔某法师对苏许公云:贫道塔铭,但得三郎文(苏颋也),五郎书(苏诜也),六郎致石,可以无憾。则知古人勒石最所慎重。或言李北海书皆自刻石,所言黄仙鹤、伏灵芝,自假托耳。

杨升庵云:宋太宗刻淳化帖,命侍书王著择取。著于章草诸帖形近篆籀者皆去之,识者已笑其俗。其所载索靖二帖,脉士处农姬业掌稷犹有古意,及计来东言展有期,则但行草而已。东书堂帖又去其前而存其后,此所谓至言不出俗言胜耶?孙过庭论书:必傍通古篆,俯贯八分,包括章草,涵泳飞白,必如是而后为精艺也,不然则刻鹄图龙,竟惭真体,得鱼获兔,犹吝筌蹄,未免凡近耳。

近有祖帖一本亦佳,因无银锭纹,遂以为未加银锭所拓。然祖帖是选枣木之精者,刻成即加银锭,非岁久木裂始加之也,况纸墨又不甚旧。此须以法眼辨之。愧余凡俗人,不能别识也。今世士大夫若遇定武兰亭,虽残缺者,当不惜以重赀购之。然兰亭之刻甚多,宋时已有百馀种,故古称兰亭为聚讼,不可不详辨也。

山谷云:兰亭禊饮叙二本,前一本是都下人家用定武旧石摹入木板者,颇得笔意,亦可玩也。一本以门下苏侍郎所藏唐人临写墨迹刻之成都者,中有数字极瘦劲不凡。东坡谓此本乃绝伦也。然此本瘦字时有笔弱,骨肉不相宜称处,竟是常山石刻优尔。

唐人小楷,有欧率更化度寺碑,虞永兴破邪论,薛稷杳冥君碑,张长史郎官石柱记,颜鲁公麻姑仙坛记。

颜鲁公小字麻姑仙坛记,此正东坡所谓小字宽绰而有馀者也。盖自大令以下,赵集贤以上,八百年间唯可容萧子云、颜鲁公二人。觉仙坛记奇古遒逸,实过萧子云。

唐人书推欧、虞、褚、薛,今欧率更有九成宫帖、虞恭公碑、皇甫府君碑,褚有孟法师碑、圣教序、三龛像记,虞有夫子庙堂碑,独孟法师世已罕得见。无锡秦汝立家有一宋拓本,书带隶法,褚帖中当为第一。

余最爱颜鲁公书,多方购之,后亦得其数种。如元鲁山碑,乃李华撰文,鲁公书丹,李阳冰篆额,世所称三绝者是也。茅山碑,今毁于火,余家所藏乃国初时拓者。东方朔画像赞、家庙碑、中兴颂、八关斋会记、李抱玉与臧怀恪碑、宋文贞公碑阴记、多宝寺塔碑数种,多宝塔正所谓最下最传者。盖鲁公书妙在崄劲,而此书太整齐,失之板耳。

苏黄独不称李北海。至赵松雪出,其写碑专用北海书。北海有岳麓寺碑,云摩将军碑有二本,一李秀,一李昭道也,皆妙。其法华寺与莎罗树,则后人翻刻者耳。

自唐以后,宋人无一好石刻,虽苏、黄诸刻,亦不见有佳者。赵集贤学李北海书,未入石者皆咄咄逼真,可谓妙绝,但一入石,便乏古意,此不知何理。

赵集贤与人写碑,若非茅绍之刻则不书。亦以此人稍能知其笔意耳。